女儿国之恋
一、面 对 圣 湖 云南丽江的泸沽湖之畔,因其还保留着母系氏族社会的婚姻习俗,被人们形象地称之为“女儿国”——在进入这片神奇的处女地之前,对我而言,她一直是神秘而不可言说的。有时,又仿佛一个梦,一段未经推敲的情节,模模糊糊,总有些不大具体而确定…… 她真的是一个梦吗?甚至在我踏上了这片土地,看到它朦朦胧胧的远山、晨雾迷离的湖泊之时,我仍禁不住这样问自己。 我不得不承认,泸沽湖真的是太美了,美得象一段虚幻的神话。而泸沽湖确实也流传着一段优美动人的神话传说:据说,格姆女神是一位美貌绝伦的摩梭少女,她的爱情生活尤其浪漫,她不但和周围的不少男山神保持“阿夏”关系,还与远方的男山神藕断丝连。一天,一位远方的男山神赶来与她幽会,不料却撞见她正与附近的山神亲热,远方山神一生气,掉转马头打道回府。此时,格姆女神听到马嘶三声,知道是远方的情人来了,但待她追去,却只留下了一个很大的 马蹄印。东方欲晓,多情的格姆女神禁不住泪湿襟衫,汩汩的泪水倾泻而下,竟然贮满了脚下的马蹄印——这,便是今天的泸沽湖。 这一浪漫深情的神话故事,仿佛是摩梭人“阿夏”婚姻的一段注脚。神话所表达的,是泸沽湖和格姆神山旷世奇绝的美,以及摩梭女孩炽热深情的爱。 有人将泸沽湖的美景概括为“泸沽湖、格姆神山、猪槽船、摩梭少女”四大方面。当然,游人到此,首先欣赏到的是这里的湖光山色。在不同的季节,泸沽湖呈现出不同的风姿。春天,当漫山遍野的草与树渐渐绣上浅绿、鹅黄,野鸭与长脚鹭鸶在刚刚融化的雪水中嬉戏,那一望无际的湖面,洁净与脱俗显露出一种与世隔绝的美;盛夏,时而阳光普照,时而暴雨初歇,无论是骄阳下的湖光,还是烟雨中的山色,不期而至的美丽,无不让人怀疑是魔术师的杰作,更有那倒映在湖中的盛放的杜鹃,美艳绝伦,让人疑是仙景。四季的阴晴圆缺,都会引起泸沽湖的诸般变化。但我最喜爱的,还是雨后的泸沽湖。这时,刚刚被雨水冲刷过的湖光山色,仿佛更洁净了,甚至连空气也是那么地透明、那么地清新,此时的泸沽湖,静静的柔柔的,仿佛一位刚出浴的仙女,显得无比地圣洁与美丽,她的娴静与柔情,甚至能降解人间污浊,让人的心灵得到净化。 格姆女神山静静躺卧在泸沽湖边,她是泸沽湖的点睛之笔:你看,她那曲线毕露的身材,高高隆起的浑圆的乳胸,长而飘逸的秀发,这一切,似真似幻,令人遐想。 美景斯人,人间天堂。回到现实,摩梭人的“阿夏”婚姻让人叹为观止。同行的导游摩梭人永珍拉姆小姐向我们介绍,这里的男女结交阿夏后,即使互相不再喜欢了,分手了,大家也还是很好的朋友。每逢年节,男的会带上礼物来看望孩子,而母亲也绝不会给脸色看,毕竟,他们曾经相好过。 泸沽湖,她那与众不同的人情味,她那一尘不染的风俗,让来自大上海“文明之都”的客人们感慨不已。上海市民政部门的一位负责同志甚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大城市的离婚率居高不下,许多年轻人结婚时是爱人,离婚时是仇人,真应该到这里办个“培训班”,给准备离婚的城里人补上一课……
二、 在“女神”家作客 “达玛”在藏语中是“女神”的意思,乘着苍茫的夜色,我们来到阿卡达玛家。 阿卡达玛真不枉“女神”这个美名。她长得就象女神一样漂亮:匀称而窈窕的身材,好看的双眼皮,大而有神的眼睛顾盼生姿,与你对视时顽皮而多情。她讲话的声音很柔也很甜,就象百灵鸟的歌声一样动听。而阿卡达玛的热情,在这微雨的夜里,让我们每一个人感到温暖。 达玛家是一个典型的摩梭人“男不娶女不嫁”的家庭。她家只有四口人,即妈妈、两个弟弟和她。达玛的妈妈个子高大,虽六十有余,仍显得很精神,看见有客人进来便忙着去抬水果。她的两个弟弟小的还在学校读书,只有大弟在家,不太爱说话,见到客人脸竟有些红了。摩梭人是以母系为中心的家庭制,祖母为大。由于达玛母亲这一辈家族中没有其他姊妹,因而家中人口无多,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本已外出谋生的达玛被召了回来,预备将来执掌家政大权。达玛说起这些的时候,显得一脸的无奈。 要不是达玛亲口告诉我们,很难让人相信眼前这个19岁的摩梭姑娘会有如此的经历:达玛初中毕业就回家了,在家中闲不住,她便和另外一个小伙伴远走他乡,后来到了“山水甲天下”的桂林,并在那里做起了导游——怪不得,她的普通话说得那样标准——可惜在那里呆了不长时间,便被家里吆喝回来了。 达玛家就坐落在泸沽湖边。院子很大,平时除了家里的人,还供旅游者歇宿。我们去的时候虽是夜晚,但从湖边吹来的凉凉的风,以及星光下那微微闪烁的湖面,可以想见:要是在早晨,一轮红日从湖的那边升起,鸥鸟与朝霞飞翔其间,这里的景色将会是何等地诱人! 达玛将我们让进院子。微明的星光下,一只大狼狗扑了过来,很凶地吠着,达玛赶忙捉住了,对我们解释:“它定以为是走婚的来了呢!”“走婚的人会有那么多吗?”同行的一个人逗她。“说的也是!”达玛掩饰地打了一拳狼狗,抿着嘴忍不住笑了。她将我们让进堂屋。堂屋里,我们一行十余人依着摩梭人的习俗,依次围着火塘边坐了下来,一边说笑,一边品尝她自家后院里摘来的水果。 堂屋里火塘正旺——摩梭人家的火塘是一年四季都不熄灭的。火塘的上方敬供着火神,每一次用餐之前,得先祭火神,因为火葬的祖先每天吃饭时间都会回到火塘边来。客房,即祖母房,就在火塘的右侧,这是一家之主—— 一般是家中最年长或最有权威的女人的住处。达玛一边对我们介绍,一边自信地说,“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这张床上的女主人!”看得出来,达玛是一个能干的女孩。我们坐下后,她呼前跑后,一会儿与我们交谈,一会儿又忙着端水倒茶,还要一个个陪着我们在火塘边照相,忙得不亦乐乎。她偶尔也沉默,或者沉思,但那都是很短暂的,甚至是在你还感觉不到的时候,便倏然即逝,这大概也是她这个年龄段的姑娘们特有的个性吧?从她的一举手、一投足,或是眼眸间的一瞥一视,你都能感受得到她的灵气。想来,一个生活在这样一片明净如水的环境中的妙龄少女,要是缺少了聪颖与灵动,那才真正让人感到奇怪呢! 告别时,有人问达玛:“你的闺房在哪?”达玛笑了笑,说:“就在那只大狗旁!”虽然听说摩梭小伙走婚要过“三关”,对付狗的狂咬即是其中之一,但从达玛的表情,我们知道她此时是在开玩笑。禁不住我们好奇的一再追问,达玛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坦白:“告诉你们倒也没什么,只是旁边还有耳朵……”说着,往男导游身上看了看。导游知趣地让在一边,可是她仍旧不肯明言。由于对摩人特殊的婚姻形态感到很神秘,我一直想问她“是否有阿夏”,或者有关阿夏的一些问题,可是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启齿——毕竟,一个大男人的,怎好问人家女孩子这些?因此走出她的家门,心里却还留着一个悬念。 其实,就达玛的能干和漂亮,不问她我们也可以猜想得到,追求她的小伙子会少吗?她的“阿注”一定会很多很多,泸沽湖边,也一定会有一个英俊潇洒的“阿夏”,陪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夜晚。
三、歌与舞的夜晚 泸沽湖边的摩梭人是一个多情的民族。按这里的话说,“只要有嘴的人就会说话,只要会说话的人就会唱歌”。每到夜晚,男女青年就成群结对相聚在一起,唱歌跳舞,通宵达旦。阿妹小阿妹, 隔山隔水来相会, 素不相识初见面, 只怕白鹅笑猪黑…… 这是小伙试探姑娘的爱意的曲子,姑娘若有意,便会鼓励对方: 阿哥小阿哥, 有缘千里来相会, 湖水河水都是水, 冷水烧茶慢慢煨……
我们到达寨子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寨子里的青年男女正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对歌。他们围着篝火,在歌舞场中嬉闹。我们来到篝火旁,青年们突然静了下来,紧接着又嚷起来,要和我们对歌。后来我们才闹明白:原来我们中来自上海音乐学院的青年歌唱家杨学进小姐被人认了出来——杨学进小姐曾经在这里拍过MTV,她一出现,便有人起哄要她献歌。盛情难却,她即兴唱了一曲《青藏高原》。一曲唱罢,欢声雷动。 既然是“对歌”,杨学进小姐唱完,我们就要求当地出来一位摩梭小伙对唱。小伙子们推出他们的“歌王”—— 一位长得眉清目秀,却挺精神的小伙子。开始他谦让,后来拗不过,便扬起头来,语声朗朗地说:“刚才,杨学进小姐唱了《青藏高原》的第一段,现在我来学唱第二段,唱得不好,希望大家不要见笑……” 我们听了,都有些不以为然:毕竟,一个来自大上海的歌唱家才刚刚唱过这首歌,他还能有什么新招?但随着歌声的升起,我们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这个摩梭小伙子不但能用他自己的理解,将这首歌中的内涵演绎得淋漓尽致,就是在一些专业歌手也有些勉为其难的高音部分,他也能毫不费力地唱上去,而且过渡得那样地自然,没有一丁点吃力。摩梭人,真不愧是一个歌与舞的民族啊,随随便便一个小伙子,也能唱出当红歌星们演唱的歌,而且毫不逊色。这可真是让我们大开了眼界! 离开的时候,那个先前与我们对歌的摩梭小伙子过来要与杨小姐拉手,杨学进小姐赶快迈开了。我们有些不解,杨小姐对我们讲了她上次来此地的一件趣事:在泸沽湖边的摩梭人中,小伙子喜欢一个女孩,他便会想方设法与她接近,要是他有机会与她跳舞或握手,便会用指头抓女孩子的手心,名之曰“抠手心”。姑娘被小伙子抠了手心,便知道小伙子喜欢自己了,这是姑娘小伙们恋爱时传情达意的“行为语言”。而上一次杨学进初到此地,不知道这些风俗,便悄悄地被小伙子抠了一回手心。我们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摩梭小伙今晚要与杨小姐合唱《青藏高原》,而且末了还想与她“握手”。好一个大胆而狂热的摩梭小伙! 这一夜,在这个篝火映红的夜晚,我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摩梭人是怎样一个细胞里浸渍着歌舞、骨子里渗透了浪漫的民族! 告别泸沽湖,耳畔还回响着摩梭姑娘深情的吟唱: 送君送到小河边, 请你莫忘我的情, 明年春暖花开时, 我们再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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