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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江峡谷,最后的伊甸园 | |
作者:admin(摘… 文章来源:中国云南网 点击数2596 更新时间:2006-12-6 17:49:32 文章录入:admin 责任编辑:admin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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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过上江乡,峡谷开始变窄,山势险峻起来,积雪的碧罗雪山迎面而来。州府六库到了。 登埂 :傈僳的阔时节、赛歌会和澡塘会 早起往六库北12公里的登埂乡去。峻峭的尖山、团山下,宽阔的怒江正好拐了个弯,温泉瀑布从山崖注入江中。尖山、团山是姐妹山,她们和澡塘会的习俗有着美丽的传说,是六库一带傈僳族欢庆“阔时节”的地方。傈僳是个源远流长的民族,其先祖的主要一支来自川西高原的羌氐族,在历代与高山峡谷共处的岁月里,他们把一年节气分为阔时、尝新等12个月,阔时节的时间大体在农历腊月初5到正月初10间,傈僳人也称这个月为“过年月”,初1祭祀,初2至初5到江边狂欢,洗温泉、赛歌、爬刀杆、情侣间玩一种古老的“竹筏竞渡、江沙埋人”和“射弩订终生”的游戏。从公路边的田坝往江边下去,火红的攀枝花下扎了好些窝棚毡房,不少乡民带了家什全家在这里一住几天,尽情玩耍。太阳刚刚照进峡谷,几处温泉还很安静,盛装的乡民三三两两,笑盈盈地,绕过温泉,向礁石旁的沙滩聚合——他们更重要的事情是看赛歌呢!田埂上我叫住一位浓眉大眼的虎刀一帕大叔,傈僳人习惯以氏族标志的动物植物或它们的谐音字为姓氏,大叔姓“虎刀”,是下江乡的农民,性情非常开朗,把我带到了沙滩上的赛歌场。 赛前妇女忙着重新为男人们打扮,虎刀大叔的包头被解下来,有五、六尺长,两个妇女忙乎好一阵才重束好,并为他重缠了腰上那根一米多长的缀了1百多片贝币的生牛皮带。在9到17世纪,云南山区长期流通这样的贝币,至今民间仍爱惜这美丽的东西,把它们大量用在服饰上。妇女们自己装饰得非常隆重,头上是沉甸甸的珊瑚珠和海螺片编成的“欧勒帽”,额前垂着大圈的珠片,胸前挂满由珊瑚、银币、贝壳编织的叫“拉白里底”的胸饰。我发现来赛歌的没几个年轻人,问组织者是不是现在的青年不肯学啦,得到否定的回答:民歌现在仍是傈僳生活的重要部分!但傈僳民歌不仅有颤声、多声部等音韵的多变,难度很高,而且歌词丰富地反映了祭祀、日常生活、宗教、爱情等广泛的内容,没有一定的演唱磨练和人生阅历还不能成为好的歌手,所以能从各乡选拔出来参赛的基本都是中老年人。 歌手们以乡为单位围成圈子,在沙滩上一字排开,开始唱了,没有任何伴奏。先由一个人领唱,其他人独唱来和或集体应和。他们昨天已初赛一天,今天的十支队伍是昨天的优胜者,要赛到下午决出前六名,明天再正式决赛。每年阔时节的赛歌一般都这样进行几天,以前还要隆重,五方八乡要赛上整整12天,表明一年有12个月。虎刀大叔的下江代表队领唱的是一个叼银烟锅的颇威仪的中年妇女,她深沉地唱一段,吸一口水烟,那种仿佛经历了思考、从心底唱出诗来的表情,那粗犷醇厚的嗓音时不时发出的绵长颤声,虎刀大叔等和声的抑扬变幻,虽听不懂唱什么的我也受到感染了,一边专心听的评委不时地发出会心的微笑。虎刀大叔悄悄跟我说,这个妇女从年轻时唱“约叶”(傈僳情歌的意思)就唱出名了,一个评委也告诉我们,“约叶”直白、热辣辣,是傈僳民歌的精华。上帕代表队的服饰最鲜亮,年轻人也多,赛歌会最年轻漂亮的23岁姑娘也在其中,她神情羞涩,洁白的牙齿闪闪发亮,嘴角的两个小酒窝不停跳动。 赛歌进行至午,艳阳高照,歌手们意正酣,我累极了,别过虎刀大叔,往澡塘会那边去。几处蒸腾的温泉瀑布下,妇女们都裸身在洗浴,欢快的笑声和着水声在江岸飘荡,即使不少游客的长焦短炮对着她们,也毫无做作。人本来就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傈僳的习俗对这些是无所顾忌的,真是个单纯快乐的民族啊。 温泉上方田坝间的广场这时鼓乐喧天,随着人流聚过去,盛装的乡民在两架高高的“刀杆”下围成大圈,在口弦、“迪里吐”(一种竹制的短笛)的欢快乐曲里跳起了圈舞,被人群围绕的两位勇猛的小伙子先饮尽大碗白酒,在中间的火海表演“拉火链”、“打火滚”, 然后爬上刀杆,脚踩尖锐的36把刀锋,健步级级飞上,到顶后还倒立几分钟,看得下面的人瞠目结舌。傈僳语把上刀山下火海称为“阿堂得”,这种传统缘于纪念明朝时随朝廷出征麓川而壮烈牺牲的大批傈僳勇士,表达了傈僳人拥戴中原王朝、誓死保卫边疆家园的决心和勇猛的精神。在欢快的节庆气氛里追根溯源,深深被少数民族的这种气节所感动。 向着峡谷深处:香格里拉在每个人心中 啃着甘蔗离开六库,过匹河、知子罗等乡,知子罗在74年以前是州府所在地、86年前是碧江县府所在地,因存大面积滑坡的隐忧,已陆续搬空。怒江两岸高山上散布着梯田和寨子,由于山顶缺乏水源和土地,只好过度砍伐,山坡全是光秃秃的,水土流失使得峡谷气候越来越暖,冬季的座座雪峰只少量积雪,在刺目的阳光下非常难看,我们戏称它们为癞痢头一号、癞痢头二号。福贡县城古称上帕,自清以来是怒江流域与缅甸、以及雪山那边的维西、德钦的交通物资集散地,商业历史长久,街上有来自缅甸和泰国的各色药品日用品售卖。长长的吊桥连接了江两岸,安静美丽的一座山城。 路在修,非常烂,江两岸油菜花点缀的小坝子沿江边斜坡而上,天空透蓝,清晰的雪峰连绵在头顶。司机指着石月亮叫我们看,那是山顶上由于熔岩形成的一个悬空山洞,据说在夜晚能看到月亮正好镶嵌其中会有好福气。一路见不少溜索,背着筐的乡民刺溜一眨眼工夫已顺着绳索滑到了对岸,十分惊险。过一个叫利沙底的傈僳乡,好些盛装的乡民在赶集,我们下来凑热闹,一个头顶繁复欧勒帽的高个子傈僳美女非常灿烂地在阳光里朝我们笑,把老秦看呆了。 进入贡山县境,路更烂了,颠得我们几乎散架。怒江和普拉河从县城当旦两边流过,丹珠雪峰闪着银辉。这里原称“菖蒲桶”,因处高黎贡山之首而改名贡山。从县城北面高黎贡山侧的驿道顺着普拉河去就是独龙江,不少探险者就是走这条路去丫口东哨房、巴坡乡等独龙聚居地的,所以贡山的旅馆还比较多,但冬季大雪封山了,此驿道不通,街上也显冷清。因为土地少,本地菜蔬匮乏,各种生活物资都要外地运来,而且交通不便,物价较贵,一晚米饭要卖到2元。 继续沿怒江深入,靠近丙中洛时,从高高的公路上俯瞰,江水受到王箐大悬岩的抵挡,丹拉大山又把它挤压得掉了个头,拐了个马蹄形的漂亮大湾,号称怒江第一湾,一个麦田青青、核桃树间隔、木石房舍错落的美丽村庄,就镶在河湾上——这村子名曰“桃花岛”,可想见村民每日开门即见清江流过,良田数亩,桃花数株,真真的一处世外桃源。大拐弯高处的公路边,竖着一块碑:“真正的香格里拉——丙中洛”。左前方的山谷里,坐落着这个滇藏古驿道上的小镇,皑皑卡娃卡布雪山下,群山环抱的田地象一张张报纸方方块块地贴在几近垂直的坝子上,阡陌相连,村庄毗邻,鸟语花香,仿佛尘世之外。怪不得当地人要与迪庆中甸互争谁是真正的香格里拉!我们会心微笑,中国是一个诗无达诂的国度,每个人对风景都有不同的感受,真正的香格里拉在自己心中啊。 早起是个嫩阴天,从重丁村开始徒步,过被称为怒江第一关的石门关,两座绝壁如两扇敞开的巨大石门,江水由此冲出,一泻千里。沿途见不少溜索横空架在江两岸。与六库福贡过来看到的水土流失状况相比,这里的植被葱茏,江水碧蓝温柔,深处静如缎带,没有一点波纹,浅处溅着雪白的浪花,水底浮石历历可数。在修通往西藏察瓦洛的简易公路,路旁杨柳荫里散落着村舍,乡民告诉我们,再过两年车子就可以从这里通到西藏啦。这里房顶都以天然青石片铺就,地壳运动使大山打了许多褶皱,形成一层层的风化层积岩,就地取材就能劈出厚薄约1公分的光滑石板片,怒族人就用这些大自然的赐予装饰自己的家园。江对岸,一个叫五里的寨子,几十栋木楼散布青青山坡,一幅不经意的图画。 中午到下秋那桶村委会,麦田围绕干净小村,人家尽面江而居,篱笆环绕木石房舍,背景是悠远的雪山。过尚未竣工的都那桥时,雨下大了,我们跑到桥头人家避雨,被邀进屋烤火 ,温暖的水酒递过来,全身一下子暖了。男主人杨国华是来自德钦县卡东卡区的阿多那藏族,女主人张卫慧是本地怒族,他们有三个儿子,其中两个是卫慧和前夫生的,前夫去世后她改嫁小叔子即现在的丈夫,他们阿多那藏族有这样的风俗。他们单家独户住在这里,靠帮修路的工程队打短工贴补生活,养了4头牛,种些小麦玉米。大儿子在昆明读兽医中专,一年学费4千元,现在靠借钱供他读书,希望出来工作后再还清。生活倒还过得去,就是缺医少药,有病要走5个小时到丙中洛看,卫慧虽才36岁,却一身的腰腿病,当地妇女都多此病,我想许是藏族怒族妇女月子里劳作造成的。我们把随身带的药全部给了她,雨小了,话别上路,她让小儿子一直把我们送到往上秋那桶的山路上。回头望着山下这户人家,我想,自己是忘不了异乡冷雨里它带给我的温暖的。 秋那桶 :雪山环绕的伊甸园 秋那桶河边的山路林荫密布,铺满苔鲜。爬了1个多小时,雪山环绕的暧暧小村映入眼帘。我们在小路边的一户人家问门口打水的姑娘可否居留,羞涩的姑娘跑去问了父母,出来笑吟吟地把我们迎进了屋。这是殷实的三口之家,72岁的藏族刘老爹,60多岁的怒族大妈,其他六个子女都各自成家立业了,只留下21岁的小女阿那在身边。家里三栋木楼,一栋包谷楼是放粮食的,怒族人家都建有这样简易通风的梁仓楼,一般不喜客人进,我被安顿进了主楼即“千脚落地楼”火塘一侧最暖和的阿那的闺房,老秦燕子住到阿那已出嫁姐姐原来住的木楼上,满屋子的兰花,推窗是青葱的麦田和连绵的雪山,他们乐得直说这辈子没这样浪漫过! 屋外雨声滴答,我们围坐火塘烤湿衣裳,喝着阿那打上来的热腾腾的水酒和酥油茶,和抱着小猫的刘大爹聊天。细言慢语的大爹见多识广,年轻时随马帮翻越雪山,向西去过独龙族的居住地得乐,向北进过西藏的察瓦洛和察隅,这里到得乐2天可达,到察隅则要8天。独龙族的生活条件极其艰苦,妇女为防身都纹了黑色的纹面,他们还有剽牛祭天的习俗,场面血腥震撼。村子右侧的雪山即卡娃卡布,左侧的雪山叫吾拉吾西,藏语意为山势陡峭,冬季是不能行走的。村子因秋那桶河而得名,“秋那桶”藏语意为黑色的脏的河水。村子有40户人家,150人口,怒族占多数,少数藏和傈僳族,自上世纪初西方传教士把天主教传入后,乡民一直都虔诚地信奉天主教,每周日都到教堂做礼拜,唱诗,大爹还把阿那送去了贡山县的天主教会学校读书,她会用傈僳、怒、藏、普米、汉、英语等语言唱圣经,希望以后能为教堂做点工作。 由于海拔气候适宜,这里是兰花的天堂,村里家家都养有兰花,阿那说她姐夫常进山采摘出来精心伺候,每年要到丙中洛的市场卖出几十盆,好的百多元一盆,差的几元钱。也有兰花贩子专门来村里收。这里虽处深山,但村子人口少,种的青稞、小麦基本够吃,每家都养有牛羊猪鸡。我问阿那年轻人外出打工吗,她说有是有,但不多,因为村里的生活比较过得去。她边和我聊边抚摩着床头大堆各种民族文字的经书,缓慢的言语间透着一种安详。我想,这里的好气候和自给自足的生活,更重要的是祖辈笃信天主教,村人都心性平和,容易满足于现状吧。 晚餐很美味,阿那用核桃油熬鸡汤,把火塘上烟熏得乌黑的带皮猪肉用香葱盐末煮烂了,到地里新摘了豌豆尖,自家种的花菜炒得香香的。家里的狗、公鸡母鸡、猫猫和小牛都挤进屋来凑热闹,大妈赶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无奈地说连动物们都高兴哪!喜欢小动物的我们很为这种生灵与人同处的生活场面感染。村里的姑娘小伙知道有客来,都跑来和我们一起喝水酒,有怒、藏、傈僳族的,各着不同的民族服装,喝得微熏后,围着火塘尽情唱歌并跳起了锅庄。阿那一次又一次在我耳边说,大家真高兴啊,你们能来到这里,来到我家!连老爹也边唱边舞,高声唱起了“今天我们在一起各桑罗,跳起欢乐的锅庄各桑罗,祝我们大家吉祥各桑罗……”我将所会的藏歌全唱尽,兴奋得彻夜不能眠。 清晨,细雨绵绵,四围雪山全笼在飘渺的云雾里,满坡的青稞田在雨雾洗刷下更青葱碧绿。雨里踱步小村,一块块篱笆环绕的田园间隔着高大的树木,树荫下是鳞次栉比的木楼,小路旁木槽一根接一根把来自山上的雪水引进每一户庭院,连接不同人家高低错落木楼的,是整根粗滚木雕挖的台阶。家家木楼都有廊棚,老人握着手炉频栏而坐,男子在给兰花换土,妇女于廊下织那种用于怒族服饰的长条纹麻布,小孩抱小花牛坐在门廊嬉戏。村子高处,若隐若现的雪山下,洁净肃穆的天主教堂回荡着晨钟……——这幅景象,俨然超凡脱尘的伊甸园! 我进山坡上一户人家烤火,从高处俯瞰,云雾如牛乳薄洒山乡,如轻纱拢在山林,幢幢石片垒顶的房舍在雨水折射下发着淡淡的亮光,飘升的炊烟与山岚交融着,云雾不停地变幻着,美得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回到刘家,阿那新挤了牛奶,连同炒香撵碎的核桃末一起打到酥油茶里,香极了,还新炸了软软香香的粑粑给我们作早餐。然后忙着蒸新酒,以一种红红象蘑菇又象鸡盹肝的叫“鸡素子”的植物果实来发酵煮熟的苞米杂粮后,猛火蒸出酒来,连糟一起煮热喝,这就是我们昨天在山脚杨家一路喝来的“水酒”,补身得很。这里的习俗是新蒸出来的高度酒要请客人先尝一杯,发酒前的酒糟也让客人先尝一口,这样酿出的酒才更香醇。寒冷里被又浓又甜的酒香熏着,心里暖融融的。 看我们要走了,阿那以她亲手织布做的怒族、藏族服装和垂着流苏的方块麻布片制作的头饰“吾普都阿”装扮我和燕子,和我们在青稞地里尽情合影。全家又留我们吃了丰盛的午饭,煮水酒,打酥油茶,把我们的几个水壶灌得满满,帮我们披挂好雨衣,这才送我们出门。微雨飘着,阿那拉着我的手,依依地说,天在留人哪,多呆会吧!我们走下了山谷,回首高高的坡上,阿那还站在雨里招手…… 五里寨: 终生难忘的画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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